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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耀明《殺鬼》BV 拍片側記  

文:林欣誼/攝影:林欣誼、周月英
 

這天上牛在台北結束2009開卷最佳童書作者李世榮BV的拍攝後,我們匆匆吞了便當,一幫人馬共三台車便趕路南下;到苗栗交流道與甘耀明會合,四台車再列隊開往他的老家獅潭鄉。這不僅是開卷BV團隊首度跨出台北縣市拍攝,恐怕也是有史以來最大的<車隊>陣仗!

小車隊不久便來到了鄉間,車剛在老廟前的廣場停妥,甘耀明一下車,就指著前頭的溪、後頭的山說起「我小時候………」一如往常瘦削的他,這天還特地穿上一件馬褂似的上衣,剎時,真有點「阿叔講古」的味道哩! 

  

但這樣說太失禮了,甘耀明可不老,他是六年級作家的代表,也是文壇知名男生團體「8P」成員之一。長篇小說<殺鬼>推出後,簡直「轟動武林,苟動萬教」,其魔幻語言、酣暢淋漓的文字技法令人眼睛一亮,駱以軍更譽之為華文小說「頂尖之作」:「這樣的極限書寫,其磅礡鬼魅,像飆出不可能極速的鬼之列車。」 

  

甘耀明從此奠定「六年級一哥」的名號。不過,我開玩笑說,61年次的他,從年紀算來也是穩當一哥啦。

廣場前小小的桂竹林溪,水量不多,工作人員在一旁架機器時,我們就站在水泥河堤旁,聽甘耀明回味童年。他說,那時這裡還沒有蓋起河堤,他們一群孩子常跑到溪裡抓河蟹,或是跑到山上撿竹殼。「我們滿山遍野地跑,真是無憂無慮。」在充滿回憶的鄉間,聊起幼稚的種種,他的臉上不時揚起溫柔會心的微笑。 

  

雖然他6歲後便從獅潭搬到苗栗市,但這段童年往事,想必成了他心中一股深厚而溫暖的力量,當然,也成了他創作的源頭。 

 

此時,他仰頭指向不遠的山說,那個叫「關牛窩」的地方,就是《殺鬼》最重要的場景。「我描述的不完全是真實的關牛窩,但它是這部小說的基點,在書中,我把它當成一個大型村落、一個社會的縮影,許多情節都圍繞著這裡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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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,山林裡除了有他無憂的童年身影,也有著魅影幢幢的鄉野傳奇。甘耀明回憶山上有竹林、鳥叫,還有一片墳場,他婆婆<祖母>就曾說過他有一次走在山中,一不小心踩進棺材裡,腳受了傷的故事;還描述過山上的原住民以前出草獵人頭,會把人頭放在桌子上的驚嚇場面。

 

其他關於水鬼,或溪裡的鱸鰻會在半夜爬上岸吃草、甚至吃掉雞鴨等怪事,也常從他祖父嘴裡脫□而出。這種或神或鬼或離奇的長輩講古,揉合了當地的風士,便隱隱影響了他小說中魔幻鄉士的筆法。

 

正當我們沉浸在鱸鰻鬼怪的傳說時,導演一喊,把甘耀明喚回廟前的榕樹下,正式開鏡。

雖然甘耀明一直有種想要搞笑的fu,但鏡頭前的他,還是溫文儒雅,曾在台中全人中學任教、與李崇建一起開創意寫作班,20099月起還受邀為靜宜大學駐校作家,擁有豐富講課經驗的甘耀明,口才自然很流暢,他坐在榕樹下,捧著大紅封面《殺鬼》,微笑地回答導演丟出的引導問題,從書的內容、語言的實驗談到漫長的寫作過程,都講得條理分明。


《殺鬼》出版後大受好評,但他總自嘲這是一部「唬爛」、「胡說八道」的小說,可以被當作是武俠、是歷史、是傳奇,「因為書很厚,還可以拿來打蒼蠅。」

他笑著說。

《殺鬼》原是他描繪百年台灣史的長篇《殺神》其中一篇,著墨日治時代,因為史料豐富、發揮空間大,讓他愈寫愈上癮,最後獨立成這部30萬字的長篇。

 

他說,當時下筆寫了約十分之一後,先跳開去寫短篇小說集《水鬼學校與失去媽媽的水獺》,書裡極盡天馬行空的唬爛能事,「寫完我好像衝破撞牆期一樣,功力突破一層!」再回頭寫《殺鬼》,就像是「開了天眼」,筆下那些顛狂濃密的文字彷彿生出了翅膀,他每天埋頭寫上8小時,最後半年迅速飆出10萬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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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甘耀明來說,寫小說也是赤裸裸地回歸到人的情感,隨著角色情緒起伏,「在真實生活裡我們很難感動了,但我卻很濫情,當被自己寫的內容感動!」我們又問,他以2005年的《水鬼學校與失去媽媽的水獺》和《殺鬼》,兩度獲得開卷好書獎,有什麼感覺?他很阿沙力地說,「只有一個字:爽!」

 

話說回來,他表示《殺鬼》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書,也是一本誠懇的書,是他自我靈魂的展現,之前的作品就像為了來到這一步的踏腳石。這話說得簡單,但意味深長,尤其我們都知道,這部小說寫作橫跨5年,還歷經他2007年的一場大病。

甘耀明一樣後笑平靜地談起養病過程,「一開始感到胸口很痛,檢查後發現是淋巴瘤。剛知道時很難過,後來我想,這是上帝給我的一段假期吧!」在8 個月的化療過程中,他一邊休息,一邊寫作,他比喻「就像是兩隻手,在幫我作全身按摩。」

 

他說得輕描淡寫,他期間的煎熬、努力和克服,想必很難為外人道出。他沒說出來的還有,這場病後,他在2008229日,也是他每4年一次的生日,與愛情長跑十幾年的女友公證結婚了。我想起某熟女主編曾大力稱讚甘耀明是個「溫柔」的人,還回家跟她女兒說,「找老公就要找這種人!」看來,甘耀明的丈母娘現在應該很放心!

 

榕樹下的場景拍完,我們到甘耀明從小玩耍的寺廟「弘法院」取景,他先依導演命令在石板上,背著手沉思漫步,結果自己都笑說:「好像老頭子喔!」我們也嚷嚷應該把他搞笑本色拍下來,所以接下來便有了宛如武林高手跳躍飛奔、惡搞姿勢,和坐在樹下打電腦的畫面,他也一路很自在地配合這些白爛劇情…1180493999.jpg 1180494000.jpg  

 

後來,幸虧導演提出要拍攝村房舍的畫面,我們才有幸跟著甘耀明到了他的老家,也是他奶奶過世前居世、現在他叔叔住的地方。

 

5分鐘後,我們驅車來到一間四合院,屋裡沒有人,側門一進先是廚房,幽暗的光影中,一座還在使用的灶、磁磚白水槽、老式茶壺,和花花斑斑的小塊磁磚地板,一下子就把人悠悠帶入古早的鄉村氛圍。這些安安靜靜的古早器物,此時彷彿都變成了展示品般,散發出悠緩而充滿生活感的味導,讓我駐足流連了好久。

 

 

接著我們橫向穿過有著祠堂、牆上掛著長輩畫像的客新廳,跨進了一間小房間,甘耀明指著屋裡的床說:「我就是在這裡出生的!」隔鄰是他奶奶的房間,他開了燈,讓我們看床邊地板上的一坨暗漬:「這就是以前放尿壺放出來的痕跡!」小小的房間,除了床外只有一個小小的五斗櫃,但抽屜拉開,甘耀明唰地拿出上面畫著「霹靂車」、「無敵鐵金剛」的摺扇,欣喜地說:「這是我們小時候的偶像耶!」牆角一瓶不知醃著什麼的酒瓶,也讓他滿是懷念地說:「這是我奶奶醃的,她過世後,我叔叔捨不得丟,一直留著……

 

前門院子裡,則晾著許多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作物,鳳梨、柿子也零散地擱在牆角,有一種被時光遺忘的感覺。這時,導演請甘耀明到院前的木柴堆前入鏡,他伸手搓磨這些乾枯的樹皮,充滿感情地說:「小時候,我很喜歡冬天待在廚房裡幫忙燒柴,到現在我還很喜歡燒柴的味道,那總是和炊煙、晚餐和家的味道連結在一起,被煙燻到眼睛那種微微刺痛的感覺,也讓我很感動。」

 

靜靜地,這些話在這個靜靜的、清清冷冷的四合院裡流淌過去,沒有什麼煽情的起伏,卻傳達了一種很真實的感情,讓人心裡暖暖的,很舒服。

 

只不過,這時天氣愈來愈冷了,甘耀明忍不住穿上夾克,縮著脖子打哆嗦,但攝影們一組人馬卻移師到了屋子旁一處廢墟,對著最後的空景拍了許久,甘耀明在一旁等待,笑說:「他們被衰敗的意象給吸住了,讓他們慢慢拍吧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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